「喜迎二十大 永远跟党走」新时代杰出文学艺术家 刘中秋
更新时间:2022-05-25 关注:68
刘中秋 多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兼教历史。本人爱好文学、历史,对其他学科也有所涉猎。于二0一四年加入深圳市作家协会。近年,也在某些刊物上发表作品,如2016年刊登在深圳福田区庆祝中国共产党九十五周年专刊《一轮红日照东方》上发表散文《重访上陈铺》。参加征文大赛也多次获奖,如小说《假如一只蚊子成了精》在深圳市福田区作协主办的杂志《莲花山》2016年第十期上发表并获得三等奖,在深圳福田区第五届《“千里路·万卷书·文明人”征文》大赛中获得优秀奖,诗歌《我们的三沙》于2018年获得中国首届郦道元山水文学征文比赛一等奖,童话《龙猫成材记》于2019年获得首届魅力中华文学书画大赛铜奖,散文《鄂州西山好风光》2020年10月获第二届郦道元山水文学征文比赛一等奖。书评《历史小说应该尊重史实》于2020年4月在紫薇杯首届全国书评征文大赛中荣获最佳优秀奖,2021年在《书蕴杯》诗词歌赋网络评选大赛中获得新星诗人奖。
作品欣赏
怀旧,不恋旧,向往未来
我这里要谈的是一段铁路的变迁。这个变迁发生在武汉市汉口这一边从车站路到利济路之间。
这条铁路从汉口大智门车站延伸出来,经过循礼门、单洞门、双洞门,朝玉带门方向延伸。它那时是京广铁路的一部分;尽管是极小的一部分,但不可或缺,你要去广州还非得从它这儿经过不可。铁路路基较高,估摸着也在一丈以上。五十年代初期,站在上面极目四望,觉得十分开阔,这是我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我一个人也常来这走走。
一九五二年,我随父母由上海来到武汉,就住在这段铁路附近的京剧团宿舍三栋楼上。从一九五二年在这儿定居,到一九六八年去湖北省蕲春县农村插队,我在这儿生活了十七个年头。
宿舍座落在自治一街119号。宿舍由四栋并列的两层楼房组成。这宿舍建成于一九五一年。那年月,党对知识分子特别照顾,在百废待兴且财政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筹措资金修了这个宿舍。楼房是红砖墙、红瓦顶,有两层,住房一律铺设木质地板。每栋楼房两边,楼上楼下,都设有公共厨房和公共厕所。宿舍内部的道路由水泥修筑。这在当时属于豪华型的了。我的同学来到这里,没有不惊讶羡慕的。
铁路南边,即向着京剧团宿舍的这一边,路基脚下有一条小河,水往循礼门方向流去。河沟边上搭建了不少极为简陋的木板房,很多乡下人和外地人——他们绝大多数是当年躲避战乱或进城谋生而陆续搬迁来的——就住在里面。居住条件差而又差:房子东倒西歪的,得用粗大的木柱支撑,令人望而生畏;狭窄的木梯歪斜着,走上去嘎吱嘎吱作响,似乎不堪重负;由于地势低洼,每逢下雨就会淹水;由于房屋拥挤,通风情况也很不好。那时的人不懂环保,更缺乏卫生意识,常常把垃圾丢弃到小河沟里,还有死猫死狗死老鼠,致使河水肮脏无比,看上去黑漆漆的,散发着刺鼻的臭味,这又加重了空气污染。这条河沟跟北京那条有名的龙须沟一样臭名昭著!
我小时候非常憎恨这条小河,除了肮脏、恶臭之外,就是这条小河吞噬了我一件心爱之物。这条河上有一座简陋的小木桥,人们要过铁路就必须走这座桥。有一年,我提着爸爸给买的新年礼物——“关刀”——来到桥上,在遥看循礼门方向。看着,看着,不知为什么,竟陷入遐想。突然,我听见扑通一响,“关刀”竟然从手中脱落,栽入水中,随着水流飘向远方。我那时恨得要命,捡起石子砸向水面,直到累了方才罢休。后来,听说上面派人在填那个该死的小河沟,我高兴得不得了,赶忙跑去看,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桥边有个收破烂的地方,武汉人把破烂货叫“荒货”,孩子们就管那个收破烂的地方叫“荒货摊子”。荒货摊子里面堆满了脏兮兮的废旧物品,上面趴满了嗡嗡乱叫的苍蝇,绿头、红头的全有。尽管如此,员工们仍然干得乐呵呵的。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大白天到铁路边玩儿,站在荒货摊子门口,听见一位大哥哥在有滋有味地吟唱楚戏。我打小听惯了京戏,住在民众乐园的时候,我是从不听地方戏的,觉得那全是怪腔怪调,可这次我听见这位大哥哥唱,觉得挺顺耳的。我还看见屋梁上有个燕子窝,里面有两只燕宝宝,时不时鸣叫几声,燕子爸爸和燕子妈妈忙进忙出,叼食喂养它们的孩子。
当年,武汉城区远没有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那么大,相当多数民居还是平房,因此常有燕子来做窝。人鸟相处十分和谐。孩子们从小就受长辈教育,知道燕子是益鸟,对它们非常关照。我从小就喜欢燕子,除了知道燕子是益鸟外,主要是受了小人书(连环画)的影响,巴望着能救下一只小燕子,帮它养好伤,从而得到一粒南瓜籽,种出南瓜,里面有不少宝贝。可惜的是,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机会,为此我遗憾了好多年。
铁路北边,在五十年代初期,人烟稀少,荒草连片,非常偏僻,用民间流行的话来说,是个大白天鬼也能掐死人的地方。所以,我小时候对“铁路外”三个字就格外怕。大人们有时吓唬小孩儿,往往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铁路外去”。听到这话,最调皮的小孩儿也吓得不敢吱声儿。
后来,那边有了棚户区,住满了穷困人家。那里地势低洼,五十年代初期和中期雨后常常淹水。有一年,大雨之后,我听说那儿又淹了水,就跟一些小伙伴来到铁路上,看见棚户区的人在没膝深的水里进进出出,十分不便。观看的人群中不时发出同情的叹息声。再后来,政府在那里搞了下水道工程,淹水的事就极少发生。再后来,房子就多了,其中还有楼房。再后来,解放大道修了起来,在大道两边装路灯、修房子,路两边的菜地不见了,坟山也不见了。至此,“铁路外”不再是可怕的字眼,这个词从此进入历史。
“文革”前,特别在五十年代,由于居民住房多为木质结构,在天干物燥之际,一旦起火,往往扑救不及。痛心的是,又由于现场房屋非常拥挤,救火车(当时老百姓把“消防车”叫做“救火车”、“救火笼”)难以就近作业,再加上有关设施落后,从而酿成大祸。一九六零年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个“荒货摊子”就毁于一场大火,始料不及的是,可恨的大风把一些燃烧物带过铁路,把那边的棚户也烧了不少。六五年冬,京剧团宿舍后面的棚户区也发生过火情。铁路外也多次发生过火灾,六六年七月中旬的那次就很大,我上学路上正好赶上,还参加了救火行动。每次发生火情,人们纷纷赶来救火,或抢着搬运家具,不计报酬,也不求感谢。火灾之后,到处哭声阵阵,光景甚是凄惨。也难怪,那时一般人工资都较低,置办点东西实在不容易,可如今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小家园毁于一旦,怎能不伤心痛哭?每当此时,居委会和派出所的人就格外忙碌——组织救火、安置灾民、清理现场,每一样工作、每一个工作中的细节都得靠他们去操办去落实。看得出来,他们的工作给了灾民极大的心灵上的安慰。
五十年代,京剧团宿舍的旁边闹火灾,也闹过水灾。宿舍的地势比周边要高出许多,简直就有“鹤立鸡群”的架势,因此不怕下雨。我记得,有一年仲夏,下了暴雨,连宿舍里的水泥路也被淹了,一直淹到第二层台阶,孩子们因此都没上学。上午七点钟左右,只见大批灾民搬着床、被窝和衣物来到宿舍,住在楼下的客堂里。他们是由居委会安排住进来的。宿舍里的演员们慷慨地帮助他们,尽其可能,送衣、送钱。好多演员就是苦人家出身,自然不会心生厌恶。灾民们在宿舍里住了十几天,直到自己的房屋整理好了之后才离去(在整理房屋期间没上班是绝对不扣工资的)。我和宿舍里的小伙伴因此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宿舍旁边有一所小学,叫“開化小學”,是由一座道观“開化善堂”改建而成。听说,这所道观的人搞“一贯道”,被政府取缔,政府把它改建为小学。这所学校就是“惠康里小学”的前身。后来,在它旁边又建立了一所小学,叫“自治街小学”。我在这所小学度过了六年时光。这两所小学解决了附近孩子们的上学问题。小学的房屋、设备,按现在的眼光看来,真是简陋得可以,但那时国力不强、人民普遍贫困,能有学上、有桌子板凳上课就很不错了。后来,六十年代末,我下乡了,亲眼看见鄂东北山区和半山区的许多中小学里那些连放也放不稳的课桌时,我才弄懂了“中国人民的显著特点是一穷二白”(毛泽东《介绍一个合作社》)这句话的实际意义。
从七、八岁起,我常和宿舍的小伙伴们到铁路上玩,不过不敢走远。上中学后,我一个人或者与好友一起到铁路上散步,不是走到循礼门,就是走到武胜路附近的铁路桥。六八年离开武汉到蕲春,插队、教书近八年,七六年调到了鄂城县(如今叫鄂州市),前后二十多年,每次回武汉必到铁路上走走。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就是想去走一走。
九二年十月,我因事到了武汉,去宿舍找朋友聊聊别后境况,却发现宿舍已经没有了,四栋楼房被拆除净尽,代之以两幢高达八层的大厦,当时尚未完全竣工,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我找熟人,竟一个也没找到,原来他们找房子“过渡”去了。这个京剧团宿舍的房子,自一九五一年建成以后,一直是武汉市的甲级住房,可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和九十年代初期,已赶不上时代潮流了,显得矮小破旧。人们在呼唤面积更大、条件更舒适的住房。政府合乎人群之需要,破旧立新,在原址上建造起新的楼房。两年后,我又去该处找熟人,碰到几位,他们都住着单元房,再不像原来那样一家人挤在一间房——个别人口太多的,只可多安排一间——里了。
我站在工地旁看了老半天,就上了铁路。铁路已然废弃,铁轨上锈迹斑斑,枕木边野草萋萋。我想起原来的一切,对照今天的变化,胸臆中涌起强烈的沧桑感。我想,过去的日子多么艰苦,可那时都由老一辈人顶着,他们把苦都吃尽了,却把幸福留给了后代儿孙。他们图个什么呢?什么也不图,只图着让后代幸福。这就是人类的本能,而这本能里面凝聚了多么深厚的爱啊!这种爱,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只能用心去感受;唯其只能用心去感受,才永远使人激动,使人感伤!想到这里,我止不住鼻子阵阵发酸,几乎落泪。
过了几年,这条铁路被拆除了,连高高的路基也挖掉了,修成了一条大道——京汉大道。一天,我站在这条大道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大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大小商店和市政设施,感叹不已。我想,除了过来人以外,那些中青年和外地人未必知道,眼前的马路其前身是一段铁路,更不知道铁路两边所发生的难以想象的历史变迁。
怀旧,却不恋旧。就拿我原来住过的武京宿舍来说吧,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仍然可以在夏日的夜晚搬竹床到户外乘凉,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闲聊,碰到有凉风的时候,那真是太惬意、太美好啦——我至今还怀念那样的时光。而修了新宿舍、住进单元房以后,以往夏日夜晚集体乘凉的情景不再,这多少令人遗憾。那么,我们有必要恢复往日的一切吗?完全没有必要,就把以往的快乐时光保存在记忆里吧,不必为失去的过去而感伤。人们永远只能生活在“今天”。以往是已经逝去的今天,将来是即将到来的今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陈代谢是不可抗拒的,也是值得高兴的。怀旧不是希望回到过去,而是更好地看待现在。只有了解了过去,才能明白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也才能明白老一辈人为了后代儿孙都做了些什么,后代也就会像老一辈那样为自己、为后代而劳作,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这是人性的自然表现,也是人类生活的规律。
现在取得的成就都是在老一辈人奋斗的基础上干出来的,同时也为后代儿孙开创更美好的未来在奠定基础。人类就是这样一代一代走过来的,也要这样一代一代走下去。
因此,历史不能遗忘。
因此,怀旧而不恋旧,要向往未来。
编辑:管伟艳
编号:XSDJCWXYSJ202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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