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人民:西散南国文学社宣传主任吴人民,山东龙口人。现任中华现代文学艺术促进会南国作家学会副秘书长,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南国文学、南国红豆诗刋推广部主任,山东省诗词学会会员,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书画协会会员,烟台市诗词学会会员,龙口市作家协会、诗词学会、书法家协会、攝影家协会会员。《作家前线》《黄河文艺》杂志签约作家、诗人。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网络平台,收入多种文学版本。在征文活动中多次获奖。 作吕赏析 思念远方的妈妈 文/吴人民 妈妈是一位非常爱干净、勤劳、善良、忠厚老实的母亲。她的一生虽然平凡,却给我们留下许多终生难忘的事迹。 妈妈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妈妈,是您为我们这个大家庭挑水、洗衣、做饭、日常家务和下田劳动,从不言一声苦一声累,任劳任怨。 是您在那挨饿年代,因为丢了一点粮食,一宿愁白了头发,大病一场。 是您在父亲为集体炒“烟花”药,发生爆炸烧伤住院的时候,瞒着爷爷和全家,和奶奶一起忍着巨大痛苦,含着泪水照顾着整个家。 是您在 孩子病了的时候,整夜整夜不睡觉,守护着孩子,喃喃自语说:“天老爷让我病吧,让孩子好了吧?” 是您虽然在那困难时期,您和奶奶变着花样做饭,让我们能吃到皮擀的很簿很薄,白面皮里再加上黑面或者地瓜面的各种馅的包子,及豆面,地瓜面,豇豆面做的面条。 是您怕孩子不爱吃饭,在稀饭里放点黄豆、豇豆、高梁米、地瓜干、小米或者在稀饭里放些白菜或豆芽加点盐、黄豆(我们叫咸饭)。在做好晚饭的锅灶里,放几块地瓜烤好,留给孩子们吃。 是您冒着炎热的天气,到八里之外学校给儿子送吃的东西,到冬天冒着凛冽的寒风给儿子送衣送暖。 是您每到星期天就早早做好白菜烩片片,等着上学儿子喝一口热汤,吃一顿可口的热饭。 是您白天劳累一天,晚上点着小油灯,就着微弱的灯光为我们兄妹缝衣做鞋,为蹬被子的孩子盖衣盖被。 是您为了能够给孩子买点零食吃,养了一只长毛兔,为的是两个月能卖一块多钱,给孩子买点什么。 是您含辛如苦的把我们兄妹五人撫养成人,您子孙满堂,却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是您看到重孙子出生,兴奋不已,四世同堂,守着重孙子寸步不离。孩子满月回城,您两眼含着泪水说:回城有什么好?在家住着多好?恋恋不舍您的重孙子。 可是您,可是您…… 在您心爱的重孙子出生102天,您却病倒了,再也没醒过来,再也不能看着孩子开心地笑。 在苦苦挣扎了453天后,妈妈走了,虽然看不到您离开的痛苦,但我们能感受到您对儿女子孙的眷恋和不舍。453天,您就那样一直睡着,不能和我们说一句话,但我们相信,我们每天和您讲述的生活、工作中的事情,您都能听到。 妈妈走了,儿子才真正体会到:天大地大,没有母亲的恩情大,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幸福快乐的地方 ,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无私的爱! 妈妈,每到您的忌日和生日,儿子都没忘记您,我们仰望着天空,含着泪水,心里默默祈祷,愿妈妈您在天堂一切都好! 妈妈,儿子好想好想您啊!夜夜盼,夜夜盼,一直盼到天明…… 妈妈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梦中您又回到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看着我们一起欢笑。 远眺天堂泪水淌, 关河难断思念长。 如山母爱千钧重, 挥笔做诗忆亲娘。 为纪念母亲去世17周年作(母亲生日是农历六月初十日。2002年农历二月十九日,公历4月1日逝世)2020-07-07
-
問問:西散南国文学社诗刊顾问問問,出生在湖北,现居北京。文字爱好者,喜欢写诗。 作品赏析 《春天》 文/问问 阳光挤进门缝 带着玫瑰的芳香 灰鸽成群而过 把印花的信笺放上窗台: 你将要来 在一声惊雷之后2020-07-07
-
王淑艳: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王淑艳,笔名雁度秋色,本科学历,辽源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华现代文化艺术促进会南国作家学会理事,南国红豆诗刊副主编。现供职于某景区建设单位,作品散见于南国红豆诗刊、宁古塔作家网等。 作品赏析 我喜欢一切美的东西 正如这干净的街道 未化的雪 如未涉世的少年 简单 纯净 风和日丽 不只是形容明媚的春天 前行的方向 除了道路 还有内心.....2020-07-07
-
汤忠桃: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汤忠桃,笔名:独孤白。萍乡老关人。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百度百家平台推广诗人。《兰娟雅苑》、《诗行天下》主编,《海纳百川》副主编,《南国文学》编委。《白狐情缘系列》策划、总编。被网友们送雅号“情诗王子”。自嘲:我自投笔向天笑,醉把金樽当砚池。 作品赏析 花开如昨,香柔落笺 文/独孤白 秋风徐来,如你轻轻的脚步,轻叩岁月的门扉。霜天冷月,雁阵掠过长空;兰楼上,你轻拂筝弦,清音流转,你说“花又开了”。是呀,我看见窗外的酩酊树,柔枝绽花,清新的绿叶在晨曦里反射静静的清辉;粉红的花瓣在蓝天下,汀花锦簇,诗心缱绻。那些开满花朵的柔枝,如你轻摇罗绢的酥手,在深秋里叩响季节的音符。回望你我曾经的过往,我不敢惊扰此刻花影透窗的清幽,只将婉约的清词,和墨飞诗,香柔落笺。 盈盈秋水,疏影横斜。你放飞掌心的花瓣,荡起湖水的涟漪。你望着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划向远处,细语呢喃“花又开了”。是呀,我看见湖边的酩酊树,一树花开,醉了芳华。你深情的眼眸宛如这一泓秋水,将深秋里的粉黛相映成湖光山色的美景。此刻,唯你秋水伊人,顾盼生辉,多想牵你的手,唯美花开如昨的时光;我怕靠近你的脚步,踩痛岁月里的风尘,只好把无尽的思念沉入湖底,悄悄地在你身后,捕捉你与花对语的剪影,定格成永恒。 多少次,我独自徘徊在你回家的路口,只为梦影回廊处的回眸,凝望花荫下的倩影,安暖深秋的季节。缤纷的花雨迷乱了季节,你张开双臂,在这花雨中翩跹起舞,风舞霓裳,秀发飘扬,你说“花开了,又谢了”。是呀,一个花开花谢的过往,就是一场生命的轮回。冷香摄魂的深秋,你轻旋的身影,滑向季节的深处,划向我的心里。 花开如昨,淡墨留痕;花逝如斯,香如落笺。秋风里笙歌未散,我也未曾走远,未曾离去。拂氤袅袅,秋风墨韵缤纷了季节,也凌乱了风中的承诺。即便幻梦千番,我也不会转身离去,我怕,怕一个转身,就是一个遥远的距离,就是一辈子的错失与遗憾。 就这样,以刚好的距离,看你;就这样,将相思化为柔香的花瓣,落入你的手心,吻你;就这样,独奏一曲恋歌,和着香风,静待曲阑深处的重见;就这样,在你轻舞飞扬的身后,在缤纷的花雨中,捡拾一些落花,作为岁月的书签,想你。 花开如昨,香柔落笺。2020-07-07
-
孟丽华: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孟丽华,笔名虎妞老师,中共党员,1955年10月6日出生,吉林省白城市人。1976年毕业于白城地区师范中文系。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白城市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创作联盟会员,南国作家学会理事,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兼南国红豆诗刊编委,《黄河文艺》签约作家兼微刊编辑部编审主任。吉林省白城市洮北区诗词楹联家协会副秘书长。 著有2 5万字的散文集《走过雨季》 ,有百余篇文章刊发《中华风采》 《中国文学》《作家文学》 《文学月报》 《西部散文选刊》 《黄河文艺》 《绿野》 《瀚海》 《鹤苑》 《洮儿河畔》 《白城艺术》 《白城日报》 等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参加国内各类征文大赛曾分别荣获优秀奖、三等奖、银奖、金奖以及新时代优秀文学奖和最佳组织者奖等。 2012年、2017年在全国草原杯,天边草原杯全国征文大赛中均获优秀奖,2019年荣获第十三届西部散文节“最佳组织者”奖,西散南国文学社庆祝建国70周年《我和我的祖国》全国征文大赛中荣获优秀奖,2020年6月荣获全国首届“吴伯萧散文奖”。2020年几篇(首)散文、诗歌刊发 《西部散文选刊》 《黄河文艺》 《作家文学》 《绿野》 《白城日报》等报刊杂志及微刊平台。 参赛作品、楹联、个人业绩入编《中华民族文化精英》 《再创辉煌》 《赤子情·中国行业精英荟萃》 《百年丰碑·中华儿女风采录》 《绿野年度优秀作品选》 《中国对联作品集》(2018年卷)《中国教育界名人大辞典》等大型画传及典籍。 作品赏析 诗人 战士 歌者 ——怀念诗歌《毛主席纪念堂》第一人朱万春 文/孟丽华 2015年8月11日清晨接到了在白城师范读书时我的班主任管一老师的电话,电话中她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的爱人著名诗人、作家诗歌《毛主席纪念堂》第一人朱万春于2015年6月14日因病医治无效不幸在北京逝世。 噩耗传来,我万分悲痛。作为朱万春的崇拜者和忠实的读者,我为诗人的过早离去扼腕痛惜!作为管一老师的学生,我为她失去至亲至爱的终身伴侣而难过至极!朱万春的逝世,是吉林省文学界、新闻界的巨大损失,是全国广大读者的巨大悲哀。随着朱万春老师的离去,从此,中国的文坛、诗坛将会失去一位耀眼的文学巨星,一位挺立天地间,谈笑凯歌还的军旅诗人。呜呼! 朱万春老师,愿您一路走好! 诗人,愿您地下安息! 谨以此文以示对诗人深切的怀念! ——题记 他是诗人,是战士,是歌者。 在六月里,一位伟大的诗人走了。他的脚步是那么匆匆...... 伴着万紫千红的缕缕芬芳,挟着鼓荡起的阵阵夏风,带着对故土的深深眷恋,怀着对诗坛的款款深情,他,一位从军20多年的军旅诗人含着笑匆匆地走了。身后,留下了他的代表作一部不朽的诗集《毛主席纪念堂》 ——永恒的纪念。 到目前为止,这可是全中国唯一一部用组诗的形式撰写修建毛主席纪念堂全过程的诗歌专著啊!诗人以饱蘸深情的笔墨,诗人以人民战士的忠诚,诗人以歌者的澎湃情怀抒发了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比热爱、无限忠诚、无限怀念、无比崇敬的思想感情。表达了他对祖国、对党、对人民、对战友无限的爱。他出这部烫金封面、半精装小32开本的《毛主席纪念堂》诗歌专著时年仅27岁,风华正茂。这位年轻的军旅诗人满怀激情,引吭高歌。用自己全部的智慧和才华留下了历史的见证,点燃了时代的记忆,用激扬文字筑起了中华民族建筑史上伟大的里程碑。创造了诗坛一个永恒的奇迹。他是真正的诗人,伟大的诗人。他就是诗歌《毛主席纪念堂》的第一人全国著名诗人、著名作家朱万春。 仿佛他生来就是为诗而生,他一生都是在为诗而歌。正如著名作家、词人仄平先生王秀国说的那样:“讴歌时代,赞美人生是朱万春诗的主旋律。”仄平先生所言真是恰到好处。作为军旅诗人,他的名字熠熠生辉,是响当当的;作为全国著名作家,40多年来,他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的近万篇不计其数的作品在瀚海文坛乃至全中国广大读者中都振聋发聩,誉满神州。他的诗写得乐观洒脱,合辙押韵,平仄得体。他留下的主要作品有四部诗集:《我和大山》 《一柄出土的宝剑》 《毛主席纪念堂》——永恒的纪念 ,《见证》 。不仅于此,他出版的杂文集还有小说集也均属上乘之作。如他留下的主要作品中有一部杂文集 《带刺的玫瑰羞答答地开》 曾获白城文学奖二等奖(一等奖空缺),还有一部小说集《浮世千相》。随着诗人创作的转型和这些作品的相继问世,在全国广大读者中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在全国文坛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在六月里,一位杰出的战士走了。他的脚步是那么匆匆...... 他是当兵出身的人,18岁离开家乡成为一名光荣的铁道兵战士。(后随着北京修建地铁的铁道兵两个建制师划归基建工程兵,成为一名光荣的基建工程兵。)从此,绿色军营让他魂牵梦萦,闪闪的红星时刻闪烁在他的脑海心中;保家卫国,苦练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本领是战士神圣的使命。刚当兵那会儿,练兵场上,他意志如刚,刻苦训练,挥汗如雨;新兵训练结束,建设工地,他身手敏捷,技艺娴熟,操纵驾驭着大他身体多少倍的庞然大物推土机。他胸中时刻燃烧着战士的激情,伴随着推土机巨大的轰鸣声,把铁道兵战士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镶嵌在闪闪的红星里,飘扬在“八·一”军旗上。把奉献者的歌献给了绿色军营。 他是来自老百姓的普通一兵。说他普通,可他又不普通。他枪杆子、笔杆子双任一肩挑。他文武双全,文思泉涌,才华横溢。他博学、睿智、机敏。他勤奋、刻苦、刚毅。表面看他是文雅书生气,可实际上是他外柔内刚,胸中充满了男子汉的万丈豪气。可以说他是侠骨柔肠,才气纵横。他是军人、文人,新闻媒体人办报人集一身的复合型人才。 1969年12月15日,他昂首阔步英姿勃勃从白城大草原走来,走进了绿色军营。感谢他有一位伟大善良的母亲,为人民孕育了这样优秀的儿子,杰出的战士,伟大的诗人;感谢八百里瀚海,大沁塔拉草原培养了他淳朴善良的品性;感谢奔腾的松花江之水,感谢嫩江波涛,感谢洮儿河飞浪赋予他创作的激情。他是名副其实的战士诗人。从军路上,他边工作,边学习,边创作。他善于观察生活,体验生活,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培养了他优良的品格;紧张艰苦的铁道兵生涯赋予了他军人刚强的本色;绿色军营这座革命的大熔炉锻造了他军人顽强的意志。他把火热的军旅生活作为文学和诗歌创作的基点。他把对首长和战友的深情,把对祖国山山水水的热爱,把战士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统统融进了他的文学和诗歌创作中。 于是,战士诗人的笔下,出现了一部伟大的诗集 《见证》 于是,第一辑《我和大山》中用 《筑路战士的胸怀》 《把诗写上白云》 ,用炽烈的情怀表达战士《祖国啊,我为你修铁路》的忠诚。于是,第二辑在《筑起新的长城》中,由《一柄宝剑》 《一堵古老的城墙》写到《一条街的新生》 ,由听到《北京站的钟声》写到《中南海,我们的近邻》 。诗人热情洋溢,饱含深情用 《写给地铁的诗》 来 《致将来的地铁旅客》 。于是,在第三辑《为了千秋万代》中,诗人从 《毛主席纪念堂》 工地《接过“工作证”》 《上工》到每天写战士的 《施工日志》 ,直到完成 《一座不朽建筑的诞生》 。诗中表达了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心愿,衷心地祝愿伟大领袖《毛主席,请在这里安息》 。把《永恒的纪念》 《留给子孙万代》 。铁血军歌颂扬了“那个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侠骨柔肠的兵种”。 于是,他的军旅生涯伴随着他的诗歌人生走进《诗刊》 走进《解放军文艺》 走进 《解放军报》 走进 《北京日报》 走进 《光明日报》 走进 《作家》 走进 《北京文学》 走进 《人民文学》 ,登上了文学的最高殿堂。由战士诗人,到宣传干事,到政工干部,到借调到国家大刊编辑部当编辑,到地方报纸当主编,随着他创作水平的不断升级他的职位也在一路晋升。一直到正处级。此时他虽已脱下军装,可是他“兵心依旧,激情依然”。诗人并没有忘本,他始终保持着战士的英雄本色。只要祖国和人民需要,他在文化的前沿阵地严阵以待,时刻都准备英勇出击!他的诗写得热情如火,平仄有韵,文采飞扬,激情奔涌;他的杂文诸元针砭,笔锋犀利,开掘深刻,不失哲理;他的散文语言生动,意境优美,超凡脱俗,深邃隽永;他的小说刻画细腻,描写逼真,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可以说朱万春老师的一生都是在用笔战斗,一生都在尽一个战士的职责。他是真正的战士,是杰出的战士。英雄无悔,诗歌壮行色,他的一生是辉煌壮丽的一生。 在六月里,一位优秀的歌者走了。他的脚步是那么匆匆...... 他是一位歌者。他一生都在讴歌家乡,讴歌美好生活,讴歌人民军队,讴歌祖国和人民。他写的一首首诗歌,都是他心血和智慧的凝集。他写的一篇篇华章,寄托着对生活的祝福,憧憬着对未来的美好希冀。他一生都在用平仄击节唱大韵。他豪情奔放,激情四射。一生都在放声高唱着战士的歌。他是优秀的歌者,时代的歌者,永远的歌者。他留下的诗歌,将被后人一代代地传承下去,他用生命写下的壮美篇章在广大读者心中将成为永恒。 诗人、 战士 、歌者——朱万春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人民会永远怀念这位誉满神州的诗歌《毛主席纪念堂》的伟大诗人。 永别了!朱万春老师,愿您在地下安息! 孟丽华 2015年8月24日晚00:382020-07-07
-
陆悦: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陆悦,广东高州人,现居湛江,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在省市报刊发表小说、散文和报告文学。近年重拾雅兴,致力散文写作,创作并发表了一系列有关乡土风情和古文化遗迹散文,引起读者关注。 作品赏析 悠悠鉴水 作者/陆悦 在广袤粤西大地,有一条古老河流,宛如天上来客。它依偎在云开山脉怀抱,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草木幽香,以博大胸襟和丰富乳汁,滋润粤西三分之一肥田沃土,养育钟灵毓秀沿岸儿女。它就是被人们誉为粤西人民母亲河的鉴江。 打开《广东地图》仔细观看,就能领略到鉴江迷人身姿。它位于广东西南部与广西接壤的云开山脉之中,酷似一条飞奔巨龙,在巍巍群山簇拥下,自北向南奔驰而来,绕过高山,穿过冲积平原和滩涂,纵贯232公里,浩浩荡荡奔向南中国海。而更为奇妙的是,若以鉴江作为中轴线,两侧支流、溪流纵横交错,犹如一个巨大水网,时而像一棵棵伸展开来的树木,支流、溪流如同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树枝,从地势高的田洞、沟壑不断向树干集结;时而像一条边缘开裂的蓝色飘带,不时在地势平坦地区飘出一条或众条大小不一须巾,错落交织,构成一幅支流畅奔、溪流争涌的壮观图景和万千气象。较大支流曹江、罗江、袂花江、小东江、陵江等,则广布于茂名、湛江两地,让人看罢顿生恢弘之气。正是这些奔腾不息的支流、溪流汇聚而来,形成鉴江碧波荡漾、气势磅礴的丰沛水系,流域面积达9464平方公里,年径流量85亿立方米,可与赫赫有名的华北渭河媲美,润泽着人杰地灵、草木葳蕤的粤西大地。 世上没有“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资料介绍,鉴江发轫于云开山脉深处。而云开山脉则是粤桂交界主要山脉,粤西山脉最高峰,分三列呈东北-西南走向,起于广西玉林,终于广东廉江,绵延200公里,仅在信宜、高州境内海拔1500米以上崇山峻岭就有29座之多,可谓摩天岭林立,蔚为大观。这些林林总总的高山大岭衔生出无数迎风坡、茂密森林和丰富植被,聚集地上水气和天上流云,蕴含了鉴江原始水源。 因为喝着鉴水长大之故,我老家几位朋友,曾怀着对母亲河深深眷恋,从信宜溯江而上探访鉴江源头,并绘就《鉴江探源示意图》,内中勾勒出隐藏在信宜境内深山中两个生生不息源头,让人一目了然。据朋友描述,位于东镇镇庄垌村樟冲坑木梳头岭半山腰上的泉眼就是其中源头之一。只见涓涓细流从石缝中汩汩而出,与周边喷溅的泉水聚集成一道清澈溪流,从半山腰倾泻而下,途中不断与沿线支流、溪流汇合而成东江,又称锦江;另一源头则位于北界镇庄垌村山坳上,向着信宜城西方向汇集南流而成西江。东西两江于镇隆合流后而成窦江。古时,镇隆古城乃信宜县治、州治所在地,因窦江穿梭而过而得名窦州。窦江在此再向南流2公里,进入高州境内后,又先后注入大井河、南塘河、曹江河,河床也因地势开始平缓而变得平坦开阔,水流激增,始称鉴江,成为广东第三大水系。 俗话说,水乃万物之源。古时陆路交通不便,河运便成了主要出行通道。四百多里的浩浩鉴江及其主要支流,隋唐时期,就成为粤西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网络,人货进出主要通道。千百年来,鉴江上曾上演无数千帆竞发的动人场景,成为过去粤西大地上一道最亮丽风景线。冼夫人是最早利用鉴江河运的历史人物,曾利用鉴江便利水系,发展水上交通,灌溉农业,进行军事活动,使百姓安居乐业,维护国家统一。而民国初年,高州梁谱埙、梁谱篪兄弟家族产业,也通过曹江河进出鉴江,来往高州梅菉等地,从事货运贸易,击浪扬帆数十年,唱响了高州六属首富传奇故事。如今,鉴江沿岸依然保存着众多古码头遗址,更印证当年广东最繁忙水路交通要道之一的鉴江“飞帆乱渡,出没于江天杏霭之间”的繁忙景象。 向水而居,既是人类生存需要,也是发展需要。鉴江沿线,自古以来就是粤西百姓理想居所,数百万人世世代代扎根在这片肥沃土地上辛勤耕耘,繁衍生息,兴家置业,创造美好生活,催生了沿岸众多繁华集镇和信宜、高州、化州、吴川四座古老而又日新月异的沿江城市,更崛起了一座石化新城——茂名,闪烁在南粤大地,创造了灿烂的鉴江文明和文化。而位于鉴江中游的沧桑古城——高州城,一碧鉴水穿城而过,与巍峨宝光塔、金碧辉煌观山寺互为呼应,构成一幅壮观的历史画卷。作为叱诧粤西千年的古郡和州府所在地,高州自然而然成为过去鉴江流域文明、文化中心。 在中国,自古就有“北鼎南鼓”之说,铜鼓是中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及东南亚地区最具代表性文物,最早的铜鼓制作至少可追溯到公元前2世纪。梁、陈、隋朝时期,俚人是高凉地区主人,很早就掌握冶铜和造鼓高超技艺,800多年前的宋代宋嘉泰元年(1201年),高州就有当地制作的铜鼓出土,是广东出土铜鼓较多的地区之一,书写着鉴江远古文明。当我每次站高州赢州公园中的《高凉鼓韵》城雕前,仿佛总能听到激越鼓点在耳畔回响。另外,从高州旧城村中发掘出来的大量造型高雅、精美陶器,也是俚人时期的古窑杰作,从中可窥见1000多年前高凉大地文明程度。而随着俚人领袖冼夫人诞生,源远流长的鉴江流域民俗文化也悄然兴起和逐步成型,成为民俗文化百花园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唯用好心”冼夫人信俗、高州木偶戏、化州跳花棚、吴川飘色,历久弥新,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在不竭鉴水养育下昭示出勃勃生机,成为一方水土独特文化符号。 水是万物之源。滔滔鉴水所到之处,稻黄薯香,荔红蕉绿,生机盎然。站在高州市镇江镇那射岭上眺望,鉴江犹如一条迂回百转彩带,忽左忽右,舞动婀娜身姿,顺着那射村广阔平原向南逐浪而去,形成鉴江第一湾和“小东江”的瑰丽景观,并与一片片金色稻田、一座座翠绿山丘、一条条树木掩映村庄,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轮美奂、令人荡气回肠的图景。鉴江秀丽的景色吸引着历代文人墨客低吟浅唱,留下众多脍炙人口诗篇。清代邓奇俊的“山如簪碧玉,水似带青罗;谁把秦时镜,千秋照清波”,就让人读到了鉴水的清澈与浩渺。新中国成立后,为防洪减灾和增加灌溉面积,又在鉴江支流上修建了高州水库、罗坑水库等7座大中型水库。这些大大小小的水库,就像一颗颗珍珠挂在鉴江玉带上,给本已美丽无比的鉴江平添无限春色。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鉴江在滋养粤西大地的同时,更培育了一方淳朴民风和勤劳、勇敢、智慧的人们,使这方神奇土地人才辈出,历朝历代涌现出许许多多响当当人物,不断续写鉴江风流。古代,“岭南圣母”冼夫人、名宦高力士、名医潘茂名、高凉郡太守冯宝、高州刺史冯盎、唐朝著名地理大师杨筠松,都是鉴江哺育出来的优秀儿女,曾在历史上留下光辉业绩;近代,世界著名水稻专家、中国稻作学之父、中国农业科学院首任院长丁颖,著名教育家、原教育部副部长、原北京师范大学校长林砺儒,著名中共党史学者、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廖盖隆教授,世界著名画家丁衍庸教授,北京大学教授、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获得者杨泽森等,都是从鉴江边上走出去的精英,在不同战线上取得骄人成就。而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粤西大地更成为科举考试中盛产进士的一块沃土,仅化州一地就出了16位进士,如明末清初“岭南才子”陈鉴,为官清正,为民请命,声威震华夏。地处鉴江下游的吴川,更演绎着两岸“左江出文官,右江出武官”的神奇。左江出的文官,就有状元林召棠、宋进士林永、南宋解元李凌云、清代诗翁李文泰等人;右江出的武官,就有清琼州督抚彭玉将军、清广东水师提督窦振彪、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庞雄、爱国将领张炎等将军。他们都以杰出才华,精忠报国,为母亲河争光添彩。 当我每次回到故乡,伫立在鉴江边上,总能触景生情,引发幽思。饱经沧桑的巨龙,就是一位多情而坚强的母亲,用无私的爱,默默滋养这片丰润土地,造福世代儿孙,为他们酿造甜蜜生活,成就人生梦想。每次,我都忍不住呷上一口清澈江水,那润泽心田快意,犹如母亲乳汁一样甘甜!2020-07-07
-
许志新:《春泥护花》有感时间过得真快,于老(于宝田,以下尊称“于老”)离开我们已一年多了。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举行纪念于老去世的一本专著《春泥护花》的出版发行很有意义。首先我对尊敬的于老表示深切的怀念;二是对出版《春泥护花》一书付出辛劳的编辑同志表示敬意和感谢!三是谈一些自己的认识和感受。 回顾于老一生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回忆同于老近二十年来交往的难忘片段,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书一品,他的一诗一作,他的一毫一墨等等都历历在目,仿佛他的音容笑貌还那么亲切。虽然于老走了一年多了,思想上和感情上确实感到:很难忘怀!精神永存!值得学习! 于老他确实是一位“可敬、可亲、可念、可学”的革命老前辈,他确实是一位“可敬、可亲、可念、可学”的优秀老党员,他确实是一位“可敬、可亲、可念、可学”的著名书法家,他确实是一位“可敬、可亲、可念、可学”的知名诗作家! 我认为于老70多年的革命生涯和光辉历史,留下了很值得总结,值得挖掘,值得学习和弘扬的好思想、好作风、好品质、好精神。概括起来就是: 一是他勤于学习,善于思考的思想品质。于老早年就读于磁县太行漳滨中学,后毕业于武汉大学,以至于参加革命后的不同岗位坚持学习,一身学习,干一行,学一行,爱一行,坚持学习,善于思考并与工作相结合,从于老的历次言谈举止和文章、诗词、书法中都可以深深体会到,这是我们需要一辈子学习和弘扬的。 二是他坚守信仰,爱国爱家的政治品格。于老作为一个老干部、老党员,对马克思主义信仰、党的信仰坚定不移,一辈子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事业。他更热爱自己的家乡,他出身在磁县西部山区賈璧乡南賈璧村,经常关注和关心家乡的发展,对家乡的发展也提出了好多想法和建议。尤其是对南賈璧村老宅的红色历史,在1937年筹建华北第一个抗日民主县政府过程中的作用和有关情况进行了认真挖掘和研究,最终为发挥老宅在红色历史教育中的平台作用,用了很多心思和精力,并决定把老宅(磁县抗日民主县政府筹建处)贡献给了政府作为家乡的红色教育基地。这种关注国家、关心历史、关照未来的宽广心境和政治品格值得学习。 三是他爱好广泛,情趣向上的精神境界。于老一生完成很多工作任务,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爱好广泛,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情趣积极向上,一生对历史文化研究,对甲骨文的文化研究,对诗词的文化研究,对书法文化的研究和利用等等,都有深度、有影响、有建树。他思想灵活,心情乐观,从他广泛爱好和成果交流中看到了他的思想积极,性格开朗和情趣丰富的内心世界。这也是需要我们认真学习和弘扬的。 四是他广交朋友,平和共事的崇高风范。于老一生平易近人,态度和蔼可亲,言行彬彬有礼。他结识的朋友很多,从地域看,有国际上的,中央机关的,东西南北的,河南郑州,河北石家庄,安阳,邯郸等很广;从岗位看,有机关干部,有老师和专业技术人员,有企业老板和管理人员,有经商人员,诗词界和书法界人员更多;从年龄看,有老同志,有中年同志,更多是年轻同志,许多忘年交等等,这些众多人员都能够谈得来,都能够共得好,而且有情谊,深交往,难割舍,都对于老的豁达性格,平和态度,合作共事感到很亲切,显示了新时代的革命乐观主义。这些好的处事风格、姿态、风范值得我们学习。 五是他勤俭一生,忠爱家庭的道德情操。于老他几十年如一日,对自己严格要求,不论是外出办事,在家谈话,还是公共活动都按时按点,穿戴讲究大方,对于外出活动,从不找麻烦,入乡随俗,注重简单实用。他勤俭起家,勤俭持家,勤俭一生,还有他那生活中的粗茶淡饭,工作中的精益求精,文化艺术上的独特品位,彰显了做人与做事的朴素道理和至高境界。特别是于老他和老伴(大娘赵美兰)两人忠爱一生,并肩战斗,相儒以沫,是生活的好伴侣,革命的好战友,都反映了和折射出了他那高尚的道德情操,值得我们敬仰和学习。 此时此刻,我们缅怀于老的丰富过去,回顾于老的宽厚人生,更激起了深深的怀念和沉思,让我们把握现在的好时代,珍惜老一辈给我们打下的好基础,认真学习于老的好思想,好品质,好风范,好精神,共同参与、开创和迎接美好的未来! 作者:磁县县委党校原常务副校长 许志新 2020年7月2日2020-07-07
-
刘瑞敏: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刘瑞敏,男,中共党员。1956年6月出生。天津市蓟州区人。中央党校在职本科学历,曾在齐鲁石化公司胜利炼油厂党委办公室,劳动服务公司。齐鲁石化公司厦门.深圳办事处等单位任秘书,经理,主任等职务。 作品:表演唱《老头老婆逛峱山》《四德花开咱村镇》获青州市群众文艺汇演创作演出二等奖。现代吕剧《劝爹》获中国(临淄)齐文化艺术节文艺创作二等奖。散文《天眼》获南国散文征文一等奖,散文《恍如隔世》获临淄国庆征文三等奖,诗朗诵《游子回家》获澳门回归二十周年征文一等奖,并获“中华文化传播者”荣誉证书,长篇小说《齐韵油魂》(47万字)2019年出版。《一位值得怀念的老人》(散文)《永恒的纪念》(诗文)等在《齐鲁石化报》《金夕阳》刊物登载。在办公室期间所写企业管理方面的文章在部级刊物发表。 作品赏析 坟前多立了一座碑 文 /刘瑞敏 退休后,伺候“走”了多年疾病缠身的老伴,我便迫不及待的赶赴山东,看望了阔别五十多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的童年玩伴、发小的哥们。 当两人见面的那一时刻,真的让人感觉到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啊!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两小无猜的懵懂少年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历经沧桑两鬓斑白的老者了。想当年我们一块住的那个居民大院有三十多户人家,和我俩一般大的有十几个玩伴,而我俩是玩得最好的哥们了。此次见面要不是事先有了准确的手机号我俩说啥也不敢相认啊! 我向他介绍了他去了山东我的一些情况之后,便急切的问起了他的情况,我这才知道他已经是局级干部了,半年前刚从所在单位党委书记的岗位上退下来。我真是又惭愧又惊喜,惭愧的是自己没有什么作为,还是个普通工人,惊喜的是没想到这哥们儿进步的如此之快,我面带羞涩的说:“真没想到你当了这么大的官儿,大院出来工作的那些人数你官儿最大了。” 他淡淡一笑,转而鼓励我说:“你也不错啊,培养了那么多徒弟,有的还成为了技师,为国家的贡献也不小啊!”我又环视了他住的房子和室内的装修说:“可是你住的房子也太一般了,还不如我这个普通工人住的好呢!” “是,你说的没错,我住的和我们单位的职工相比也是一般水平,你是知道的,国家有规定,干部住房、待遇不能超标,超了就是犯错误。” 我心里一怔,难怪他进步的这么快,原来思想觉悟这么高,对自己要求如此严格。看看社会上那么多的人当了干部手里有权了之后,就开始为自己为家族大捞好处,换住房、安排子女亲属、甚至出国几乎都司空见惯了,而这哥们还是原汁原味保持不变。我半开玩笑的说:“老兄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干部真是太少了,我要是你的上级啊,还得继续提拔重用!” 他哈哈大笑:“看你说的,还是好的多,就拿我们单位来说吧,从开始建厂创业一直到现在,五十多年来历届领导班子,都自觉以第一任党委老书记为榜样,发扬当年的创业精神,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所以五十多年来我们单位没有一例腐败案件发生,职工也没有一个下岗和上访的。老书记就像一面镜子始终照着我们,信仰不丢失,思想不跑偏,这也是我们全厂干部职工引以为自豪的。” “哦——”听了他的话,我心想,原来他们不但基础打得好,而且眼前始终学有榜样,难怪呀!再想想我所在的单位先后有两个副职都因为腐败判了刑。于是我怀着疑惑的心理问他:“老书记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们这么崇拜敬仰,这么多年了始终以他为榜样?” “当然有了!”他立刻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向我侃侃而谈讲起了他到山东的一些情况—— “一九六七年四月,母亲领着我和弟弟跟着去抚顺接家属的负责同志,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终于来到了山东胶济线上的一个小站下了火车,由于暂时还没有住处,我们这些人只好住进了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小旅馆。 一个星期后,我家被安排在了一个村庄的老乡家里,虽然房屋破旧没电没水生活极其不方便,但总算是见到了一年前就来这里的父亲,一家人总算团聚了,从父母的唠嗑中我才知道,距村十几里远的西山正在进行着一场国家秘密的重点工程万人大会战。 和我家一起安排在同一个村的还有十几户,家里也都有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我们这些小伙伴一见面就自然熟了。由于一时还上不了学,我们只好每天不是下河捞鱼摸虾,就是扑蝴蝶捉蚂蚱,要么就是无聊的玩藏猫猫。 有时我们还一起到工地看热闹:那高高的起吊抱杆和顶端迎风飘扬的红旗;那手握红、绿、黄彩旗嘴里的哨子吹得‘嘟嘟’直响的指挥吊装的叔叔;那‘隆隆’的机器轰鸣声;那一排排摆在路边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设备;还有参加会战的解放军、工人、民工叔叔阿姨们干得汗流浃背的身影,都深深吸引着我们的眼球,越看越着迷,远看越激动不已热血沸腾,都暗自下决心,长大了也要像他们那样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力量。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开始上学了,说是叫职工子弟学校,实际上就两栋平房,几十个不同年龄的学生,没有课本,每人发一本红皮的《毛主席语录》先学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关工地的一些情况我们知道的多了一些,原来这个秘密的会战工程是胜利油田的配套工程,当时是我们国家最先进的一套石油炼制生产装置,称为‘联合装置’。胜利油田是我国继大庆油田开发之后的又一个大油田,当时对外也是保密的,称‘九·二三厂’。 会战工地的地名当地老乡叫桃花峪,听起来这名字倒是挺浪漫的,可实际连一棵桃树也没有,就更谈不上什么桃了花了,那‘峪’其实就是一个大深沟,沟深足有三、四十米,沟两边裸露着呲牙咧嘴的大石头,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荆棘杂草足有一人多高,抬眼望去吓死人了。 会战工地在大沟东边一片较为平展的地面上,这是由雨水从西山冲刷下来的泥土经若干年的沉积而形成的,原先是一片坟茔,会战以后变成了不分昼夜一片繁忙的会战工地。运送各种设备的汽车、马车、人力板车来来往往穿梭在工地的土路上,晴天一片尘,雨天一片泥,会战环境十分艰苦。 联合装置是会战工地的心脏,四周用铁丝网拦着,门口有解放军战士持枪站岗,进出人员的胸前都佩戴着标牌,解放军认牌不认人,不管是谁没牌一律拒之门外。在不远处的山坡下,也就是小学校的操场上齐刷刷摆着一排大炮,炮口直对联合装置上空。 听父亲讲,开工典礼那天石油部长亲自剪彩、讲话,指挥部五位指挥的经历也都不凡,他们都是解放前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打杀出来的,解放后又分别参加了南京、大连、兰州、克拉玛依、抚顺这几个国家老石油基地的建设,现在国家又把他们调来领导这里的石油大会战了。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文革’运动就波及到了会战工地,老干部们都被造反派打倒夺权遭批斗,名曰‘触及灵魂’。白天除了干活还要随时接受批斗,工地的大喇叭经常传来‘某某某马上到某某单位接受革命群众的批判!’的喊声,晚上还得写交代材料。 一次,我们几个同学放学路过工地,正赶上一个单位开批斗会,只见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岁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头上戴着一个纸糊的一米多高的锥型大高帽,站在一个一米多高的长条板凳上接受批斗,花白的头发从高帽里凌乱的露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个一直耷拉到地面的大牌子,上写着: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某某某,名字上还打着粗粗的大红叉。那人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脏兮兮的工装紧贴在后背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像雨滴似的掉在地上,腰是弯弯的,高大消瘦的身躯看上去就像是热锅里蒸煮的一只大虾。 我们都惊愕了,我心里一阵酸楚。 一个造反派质问道:‘你老实交代,为什么不愿在中南海工作了,非要下去到地方?那中南海是毛主席工作的地方,你不愿意在那,这就足以说明你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不忠不爱,你说,是不是?’ 那人沉思了片刻语气虚弱地回答:‘一九五八年,我当时在国务院秘书局工作,国家号召大干工业,尤其石油工业当时很落后,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应该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到国家最需要最艰苦的地方去,于是我就写了申请,不久,石油部就调我到新疆石油管理局担任了副局长兼克拉玛依炼油厂厂长…… ‘老家伙,你不老实交代,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造反派对他的回答显然十分不满,还没等说完就一脚踢了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那人从板凳上栽了下来,一股鲜血从嘴角鼻孔流了出来,当时就不省人事了,躺在地上全身缩成了一团,血水、汗水沁湿了身边的地面。 紧接着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打倒死不改悔的走资派!不老实交代就叫他灭亡’…… 晚上我跟父亲讲了白天所看到的一切,只见父亲的表情特别忧郁,半晌才压低了语气说:‘他可是个大好人啊!你妈她们的临时工就是他给安排的,要不是他,你妈她们这些家属早就饿死几个了,哪还会有今天啊,唉——。’说完父亲长长叹了口气就再也不言语了。后来又从父亲那里知道,那人就是会战指挥部的党委书记兼总指挥.那次批斗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他的腰却从此再也直不起来了,右腿也残疾了,走路一瘸一瘸的。 不久,毛主席发出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最高指示,这种状况很快就被纠正了,大批老干部‘解放’了又回到了领导岗位。老书记在军管会的支持下,又重新主持了会战指挥部的工作并迅速恢复了正常,工程建设的速度也大大加快了: 一座座炼塔拔地矗立;一条条管线纵横交错;一个个油罐整齐排列;主控室表盘上的各种仪表灯光闪闪,像一只只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生产装置的各个重要部位,仪表纸上画出的一道道红线,向操作员们汇报着装置的运转情况。操作员门聚精会神的记录下一台台仪表显示的运行数字......经过全体会战干部、工程技术人员、解放军、工人、民工、家属等一万多人的艰苦奋斗,中国第一套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石油炼制装置建成了!生产出的汽、煤、柴、航空等各种油品,及时地缓解了当时华东地区乃至全国能源紧张的状况,有力地支援了国防建设。 一年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国外宣告了这一震惊世界的消息! 会战虽然结束了,可是在会战职工们的心里,还有一个大喜和感激之情始终让他们久久不能平静,指挥部不仅给没户口的家属们落了户口,而且还把她们转成了集体企业的正式职工。让家属们从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盲流”(是社会上对没有户口人的蔑称),端上了‘铁饭碗’,成为有正式工作的职工。在当时来说这一身份的转变该是多么的艰难不易啊!” “可不是嘛,在那个年代,户口就是命根子啊,没有户口就没有饭吃,就连有户口的城市人,吃饭都是靠国家按定量供应口粮。哪像现在,到处都是饭店。”我聚精会神的听着哥们那动情的介绍,实在激动得忍不住时会插上一两句。 哥们喝了几口茶水继续说:“老书记身为指挥部党委书记、总指挥,面对当时的状况万分焦急,在指挥部开会时多次提出这个问题进行讨论,最后决定,先为这些家属在工地安排一个临时工作,按照民工对待,每天工资1.25元,有了这个钱就可以先到集市上买点高价粮食,首先解决基本温饱问题,然后再从长计议。 就在安排完了家属临时工作不久,造反派夺权了,为这事挨批斗的时候,造反派还专门为老书记捏造了一大罪状,说他反对学大庆,大庆当年会战时提出的口号是‘先生产后生活’,而他却先考虑职工家属们的生活问题,与大庆的口号相反,学大庆是毛主席号召的,那不就等于是反对毛主席吗?从此,再也没有人敢碰‘家属问题’了,可是这件事却一直装在老书记的心里。” “造反派那些人后来也没得好。”我气的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继续说:“是啊!这就叫害人如害己。老书记‘解放’后重新主持工作,在一次指挥部会议上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说:‘我的想法是,在现有临时工的基础上再给家属们成立一个集体企业,最终让她们成为这个企业的正式职工,端上‘铁饭碗’。’在军官会的支持下,老书记拖着残疾的病体,带领指挥部一班人,一手抓安全生产,一手抓职工生活,并亲自跑省、市、区地方各有关部门。经过一年多方面的努力,最终为家属们成立了一个区级集体企业——‘三八’综合服务公司。人们习惯简称‘三八公司’,将工厂的职工食堂、托幼、绿化、环卫、居委会及部分生产辅助性的工作统揽起来,交给‘三八公司’干,家属们不但发挥了‘半边天’的作用,而且从此端上了‘铁饭碗’。 还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一天我父亲下班还没进门就大声喊:‘大喜,真是大喜呀!’当我父亲进了屋,从怀里掏出来那大红色的里面有我们全家名字的户口本时,我们全家人高兴得简直都无法形容了,真是比过年还兴奋,我母亲激动的“呜呜”直哭。在这之前我母亲和我及弟弟是没有户口的,更谈不上户口本了,全家四口人就只有我父亲一个人有户口,户口本上就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的名字。那天晚上,所有落了户口的职工家庭都灯火通明,有的还放起了鞭炮庆祝。 我被他绘声绘色的讲述深深地吸引了,默默地听着…… 停了一会,他又说道:“一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随着我国石油化工工业的发展,当年的联合装置已扩展成为如今全国五大石油炼化基地之一的大型国企了,现在操作掌控装置的已经是当年会战老人们的孙子辈了,像我们这些第二代的工人现在都已经退休了。 如今那些会战的老人们有的已经驾鹤仙逝,健在的年龄最小的也都八十有余了。在他们的脑海里许许多多的往事都早已淡忘,有些如过眼烟云,但是,唯有那年月的那场会战,却始终在他们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历历在目,每每道来都侃侃而谈,当然聊得最多的就是老书记了。 老书记去世后,职工、家属们自发的在他的坟前多立了一座碑。并且规定每年清明节都要为老书记扫墓,以报答他对职工家属们的关怀。我母亲在弥留之际还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嘱咐我,就是忘了不给她扫幕也别忘了给老书记扫,我当时泣不成声的答应母亲:‘忘不了,都忘不了,您就放心吧!’ “老书记没有亲人吗?”我好奇地问。 “没有,老书记这辈子结过两次婚,第一个妻子是部队的卫生员,在淮海战役中为抢救伤员牺牲了。解放后组织上帮他介绍了一个,可是在那次挨批斗摔成残疾了以后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这辈子到老了一个亲人也没有,老书记就跟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一样,为了国家和老百姓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了。” 我被老书记的事迹深深地打动了,提出来想去墓地为老书记献花祭拜,他非常赞成。 第二天,我俩来到老书记的墓前,向老书记献上鲜花又深深地三鞠躬,之后把坟前的两块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我看到第二块墓碑上面写着两排金光闪闪的大字: 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百姓全心全意永活人间 我虽然没见过老书记更谈不上相识,但是通过这两行字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为了新中国第一套先进的石油生产装置的建成和为了能让职工家属们老有所养端上“铁饭碗”而解决户口日夜操劳的高大身影。这墓碑绝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幕碑,它是对老书记一生的写照,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墓碑就是老百姓对老书记口碑的真实写照和浓缩。 他还告诉我,那些当年落上户口端上“铁饭碗”的家属们,现在每月都能领到4000多元的退休金。已经是老奶奶,老姥姥的她们,每当看到儿女给自己领回来的那一沓子钱的时候,总是眼含热泪掂量着手里的钱说:“这都是老书记办得好事!我们这些老婆子就是死了那辈子都感激不尽啊!” “这是到山东五十多年来让我最感动的事情,同时也是激励我不断努力工作奋发向上的动力。你说,有这样的老书记为我们打下的基础和作出的垂范,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干好工作?” 我频频点头并告诉他,老书记的事迹不仅是你感动的并一直是不断努力工作要求上进的动力,而且更让我感动和深受教育,想想自己虽不是领导干部可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啊,由于平时放松学习,看到社会上的阴暗面多阳光的少,以至于思想上积累的负能量多了,正能量少了,导致这么多年来比较消极不求上进。老书记是一面镜子,一面旗帜。这次让我得到了一次思想上的升华。 余下的几天,他领我登泰山、游曲阜、逛青岛……尽管旅游内容丰富多彩,但仍不能冲淡老书记在我脑海中的深刻印记。 我想起了已故著名诗人臧克家老人在《有的人》那首诗里面的呐喊: 有的人活着, 可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可他还活着……2020-07-07
-
李友昌:西散南国文学社副主编李友昌,安徽省临泉人,安徽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安徽省人大代表,临泉县人大常委,阜阳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阜阳市督学,南国红豆诗刊编审,有多篇诗歌、散文、小说发表。 作品赏析 1975年那场洪水 文 /李友昌 1975年,我十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龄。7月初,学校放暑假了,那时没有暑假作业,也不用补课,便把书包甩到一边,整天和小伙伴们疯在一起,比赛摔皮卡、弹玻璃球、滚铁环、打水漂。记得我的玻璃球很多,裤子的口袋都磨出了一个洞也不知道。玻璃球就突然顺着裤脚跑出来了,小伙伴们抢成一团。过了一会,把玻璃球再放入口袋,玻璃球又蹦到脚面,这才想起裤子口袋上的那个破洞。 村子里早乱作一团,却又像过节般热闹。有人家在村里的空地上搭起了戏台,把自家和亲戚家的物品都放了上去;邻居叔叔在相邻的几棵大树上架起了木棍和门板,做成了一个更高的平台,然后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弟弟眼热的不行,非闹着要爬梯子上去,被母亲强拉了下来。大家都感觉已做好准备的时候,可洪水并没有到来。村民们开始抱怨着高音喇叭,小孩子们甚至流露出几分失望。8月13日,西边的半边天都阴云密布,偶尔在极远的天边闪电频频。泉河的河水却突然混浊起来,流速也增大了许多。有人向河里扔只木棍,一下子就被冲向远处。河面宽了不知多少倍,水面上多了很多漩涡。我们平时下水洗澡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河道。村民们每天都到泉河边看水,做的标记,被河水一次次淹没。原来下河堤洗澡,要走很长的道路,现在河水已经到了大堤脚边。河道中间的水流很快,宽阔的河面就像一幅电影的屏幕。有杂乱不堪的茅草、树枝、门板、圆木快速掠过;有即将解体的房顶在洪水中起伏着、挣扎着流向下游;也有肚子胀的圆鼓鼓的猪牛四脚朝天的出现,在河水里翻滚着;有眼尖的大呼看到了人洪水中在挣扎,大家伸长脖子观察着河中时隐时现的黑点,辩论到再也看不见。河水里的檩条越来越多,有的已经被冲到岸边。有人开始用各种工具打捞。捞上来的东西堆在一起,居然还有衣柜,只是没有了上面的抽屉。有水性极好的人忍耐不住,跃入河中,游向一根粗大的圆木,接近了,却被一个大浪打翻。急忙往回游,又被洪水极速冲走,岸上一群人跟着跑到下游很远的洄水湾,才把筋疲力尽的他拉到岸边。河里的浪花越来越大,泉河北岸低矮的河堤已经被河水淹没,放眼北望,河水已经变得一望无际,偶尔有水中的树冠、房顶和电线杆又在顽强地显示出那里并不是大海。原来对洪水预告漫不经心的人,都纷纷慌张回家动员家人,做防洪准备了。村子的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池塘,就在我家的院墙西面。有时候,放学后就和小伙伴在塘边玩耍。钓鱼是个很好的游戏。把大头针弯成鱼钩的形状,用一根棉线把鱼钩拴住,另一端系在竹竿上,鱼竿就做成了。时间充足的时候,还把玉米秸的瓤子做成浮子。至于诱饵就很丰富了:从家畜的圈里刨出蚯蚓,那种红色细细的最好;也可以把家里的面团偷拿出来一块,就很省事;把河堤上蓖麻的叶子在手里反复捏出汁液,捏成一团,也可以做鱼饵;有时干脆看到池塘边的杨柳树干上有些苍蝇,就直接就地取材。那苍蝇很是奇怪,在树干上一律头冲下排成一排,把手轻轻放到最下面,顺着树干迅速往上挥手握拳,手心里总有所获。苍蝇是鱼儿最喜欢的食物,用鱼钩串着苍蝇,往池塘一甩,苍蝇还在水面没有沉入水中,早有大鱼一口吞下。有时候鱼线断了,甚至竹竿折了,终于成功拉上来一条大鱼,就会被围上来的村民们呵斥,只好悻悻把大鱼扔回鱼塘。因为那是集体的财产。洪水就要到了,村民们都围住村长,纷纷建议:起塘吧,不然洪水来了,鱼都跑完,就太可惜了!村长一直犹豫:如果洪水不来,过年村民就没有鱼吃了。一些村干部也在纷纷建议,村长终于下定决心起塘!整个村庄立即热闹起来了!在泉河湾里的村庄,几乎家家都有渔网。离家近的村民早撒下第一网,池塘里的鱼儿立刻惊慌得飞舞起来。一网又一网的鱼儿拉上来,池塘四周响起又一阵一阵惊叫声欢呼声,引得爱看热闹的妇女小孩追着欢呼声围着鱼塘转个不停,村庄里居然有了过节的氛围。各个存鱼点的鱼汇集过来,形成了白花花一个大鱼堆,周围的村民督促着分鱼,同时不断把跳出圈外的大鱼扔回鱼堆。村长宣布:开始分鱼! 渔网再捕到的鱼就不用交公了,这是对起塘撒网人的一种回报。人群立刻分成两片,有渔网的一拨人继续撒网,另一拨人围起来分鱼。很快一大堆鱼分成一个个小鱼堆,每个小鱼堆边都有一个主人。人口少的人家用绳子用树枝把鱼串起来拎回家去,人口多则等家人拿器皿来装鱼。忽然,人群中喧嚣起来了,大家围过去,发现一个白胖老头正在赤膊表演生吃活鱼。他是临泉酒厂的职工,年轻的时候在南方工作过。他把一个洗好的鲢鱼按住,不顾鱼在拼命挣扎,从鱼身上割下一块白肉来,蘸上眼前的一碗鲜红的辣椒酱,香喷喷地吃起来了。村民们目瞪口呆,发出一片惊呼声。他愈发表演起来,很快一条大鱼只剩下鱼头和鱼刺了。突然就起风了,特别大颗的雨滴砸落下来,地面上的尘土起了一层薄雾,眼皮也被砸得生疼。村民们立刻四下散去。雨越发肆无忌惮地落起来,手端着脸盆伸出门,立即就能接到一盆水,一家人挤在门口看院里水洼中无数个水泡出现、破裂。天一下子暗淡下来,院子里的水洼连成一片,有树叶落下,漂浮在水面,却被风吹跑,像开足马力的船。猪在猪圈里惊恐不安,嗷嗷叫个不停;几只鸡在屋檐下缩成一团。爷爷撑着一只破雨伞出去看水去了,一家人却没有吃晚饭的意思。奶奶在一锅一锅不停地炒炒面。堂屋中间的一堆鱼早已不动了。虽然屋门口用土打起了拦水坝,但一缕一缕的水从屋子的不同角落却冒了出来,几只老鼠惊恐不安地到处乱窜,房屋的角落里有个老鼠洞突然像喷泉一样对外冒水,我们的恐惧在黑暗中一点点挤满了房间。院子外突然传来很多脚步声、喊叫声,爷爷也急匆匆跑了回来,他边抹着满脸的雨水边急促地说:城防堤从城西面破了,大水进城了,咱不能呆在这里了。到我们的油布棚去!院子里的水和院外面的水已经连成一片,村里水塘的水也连到了院子。院子门口漂着很多浮萍。奶奶打开猪圈,猪一下子冲出来,跑到屋里去了。爷爷在前面探路,父亲搀扶住奶奶,母亲和二姑小姑拉扯着我们兄弟三个,小心翼翼向村北摸去。黑黑的夜里,到处都是暗灰色的水,我们在不时的闪电中判断路线。大家用一只手互相搀扶,另一只手或打伞,或撑一块塑料布,或扶着头上的塑料盆,在雨水中踱着。雨点急促地砸向我们的头顶,像一群气急败坏的疯子疯狂敲击着不同声音的鼓。遇到同样逃难同样惶恐不安的邻居们,雨声却完全隔断了我们的交流。村庄北面紧靠城防堤的地方虽然泥泞不堪,却没有洪水。大家一起挤进了油布棚,弟弟们爬上最顶端的衣物上,其他人分别挤在棚子的各个角落。头上的雨布棚像被万千鼓槌一直在敲打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奶奶的脚很快便泡在泥水里,她在小姑身边的床沿挤着坐下来。水在一直涨着,我们不时伸出脚测试一下水的高度。水快涨到床沿的时候好像停下来了。我们紧张的心情终于松弛了一些,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一声巨响,大家被惊醒过来。原来奶奶打瞌睡往前扑到水里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拉上来,再也没有了睡意。雨下的更大了,头顶上的万千鼓槌变成万千鞭子,不停地猛烈地抽打着雨棚。水上涨的更快了,漫上了床面,把堆在上面的粮食底层都淹没了。棚子里的空间越来越小,已经挤不下那么多人了。爷爷跑出去一会,回来招呼大家出去。棚子的西面紧靠城防堤就是煤厂后面的一堵高墙。爷爷找了些玉米秸依靠墙头搭了个简易窝棚,一家人便挤了进去。为了防止墙头倒塌,爷爷和父亲各找了只檩条抵着墙头。城防堤上的雨水从脚下哗哗地流过,头上的雨点穿过玉米秸砸成细碎的冷冷的雨粒雨雾飞溅在脸上,不时把我们惊醒。身边不远处一直有“呼哧”“呼哧”的声音,想到周围都是坟头,愈发感到恐惧。寒冷、困乏、恐惧,那个漫长的黑夜,让我一生难忘!天亮了,却是一个极好的晴天。母亲从窝棚里出来,发现昨夜“呼哧”的声音原来是村里的两头耕牛一直在附近吃草。她愤怒地用砖头把牛砸跑,转身拉开小姑头上湿透了的被子,发现小姑的脑袋奇怪地歪向一边,脸色苍白,好像没有了呼吸,母亲急忙大喊起来,人们围拢过来,按摩、呼叫,小姑终于苏醒过来了。城防堤上挤满了人。堤外的泉河更是浩浩荡荡了,混浊的河水挟持着房顶、树木、人畜、家具等,呼啸而下。堤内的村庄静静地浸泡在大水里,远处的房屋只露出了房顶。不时有村民或游泳,或淌水,或摇着船,或撑着木筏向大堤靠拢,满脸都是惊恐和沮丧。 我们家的雨布棚也只露出棚顶的尖角,却没有完全倒塌。我们在大堤上选了一处宽阔平整的地方,用檩条搭上支架,在邻居的帮助下,捞出油布,搭在架子上;捞出粮食、衣物,由奶奶、母亲和姑姑们晾晒。新的雨布棚比原来的宽大了许多,还被物品隔出了许多小间,成了兄弟们捉迷藏的好去处。从油布棚往东走,大堤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庵棚,妇女们在忙着收拾衣物,男人们面对着奔腾的河水,心事重重。面粉厂门口是泉河的一个河湾,也是人民东路与城防大堤交汇的地方,堤面上比较开阔,汇聚的人更多。人们互相打着招呼,问询彼此家庭的情况,虽然房子都浸泡在洪水中,所幸人员都没有伤亡。河边靠近大堤的地方,有一座砖窑,大部分都被洪水淹没,只露出一圈的窑顶。在父亲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大堤边的水里有很多鱼,很疲惫地伏在那里,反应比较迟钝。我们几个小伙伴各自找了一些工具,很快就捞了一盆鱼。我看到水中的砖窑边鱼好像更多,便拿个塑料盆趟过去,突然,脚底打滑,一下跌入淹没在水中的窑门里。我在水中惊慌地扑腾着,用力往上浮,却是窑门的顶。惊恐中带着绝望,我拼命挣扎,手抓着塑料盆胡乱划水,肺都要憋炸了,用力往上串,这次却出了水面。我失魂落魄地往岸上爬去,大堤上的人群却无人关注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我躺在一块僻静的地方,一直不停地大口喘气。多年后,我经常做这样的恶梦,我潜入水中,出水换气的时候,却是在大船底部,在水中拼命挣扎,却一直在大船底部,再也无法呼吸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浑身是汗,大口喘气,久久不能再入睡。我和小姑捉了满满一盆鱼回到新家,爷爷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鱼,说:现在发大水,很多农药都混入水中,这些鱼不死不活的,可能吃了农药,我们还是不吃为好。大家感觉有道理,因为鱼的表现太反常了,以前要捉鱼很是费劲,现在等于直接在水里捡鱼了。我们还是把这盆鱼倒入泉河里。一群人生活在大堤上,就要解决吃喝的问题。有人在水边的沙地上挖了个大坑,不一会便冒出了一潭清水。有人把煤厂倒塌的墙头的青砖捡过来,架起了农村结婚办喜事那样的简易锅灶,从煤厂里把煤捞出来,做成煤饼,升起了炉火。大堤外边的泉河水奔流不息,大堤内洪水平静的像湖面。晚霞倒影在浑浊的水面上,闪耀着奇怪的色彩。突然“扑通”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宁静的村庄里传出,特别突兀,大堤上忙碌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一位妇女的哭声尖锐地响了起来,被接下来另一声“扑通”声压了下去,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从村庄里的水面上漂了过来,大堤上一片死寂。有人摇着船从村庄里出来,报告着是铁蛋家的土坯房倒塌了。到了夜晚,“扑通”“扑通”变得频繁起来了,每一声巨响之后,还伴随着激起的水浪击打周围远近物体的立体声音。夜深人静,突然被“扑通”一声惊醒,那种恐惧,深深地铭刻在我的生命中。时至中年,当被除夕早起人家的“开门炮”惊醒,那种房屋倒塌的声音突然被唤起,一种莫名的苦痛就油然而生。早晨起来,发现邻居居然在杀猪。没有热水,他便用一把尖刀麻溜地剥起猪皮来。然后把刨开的大块猪肉扔进旁边的大锅里,也很大方地把猪头内脏等送给围观的邻居。有人小声议论说,县食品公司收购的生猪现在没有人管了,猪都浮在墙头边,饿的嗷嗷叫。有的猪已经死了,他摇船过去,捞一头死猪回来,后来干脆蹲在仅露出水面一点的墙头上,抓住猪尾巴,用力一提,一会猪就淹死了。他已经弄回来几头了。往东走过去,发现有几户人家都在煮猪肉,有的人家甚至都积攒了大半缸猪油。我们也闹着要吃猪肉,我们家的木筏还没有使用就已经散架了。爷爷便拎着菜篮子,到炖猪肉的人家去串门,很快带回来一篮子熟猪肉。我跟着邻居大叔在水位较浅的红薯地去挖红薯。我们先潜入水中把红薯秧拉出来,然后再潜水到土里挖红薯。很快,就感到头昏脑涨,耳鸣不已。我就改变方法,用脚在泥里把红薯踩出土,再潜水拿出来。不久,不仅脑袋疼,眼睛也雾了,就不再潜水,干脆用脚把红薯夹出来。两天后,再捞出来的红薯,无论煮多久都不熟,不能食用了。一天早晨,有两个解放军战士进入了我们的雨布棚,后面还跟着很多好奇的群众。他们放下药箱,查看了我们的锅碗和水桶,还把几片明矾投放到水桶里,告诉我们这是消毒。他们还给奶奶检查了身体,然后又走进邻居家。我们跟着他们到了面粉厂对面的临时码头上,才发现那里停靠着两艘军舰,上面有更多的解放军战士忙碌着。小伙伴告诉我这是解放军的舟桥部队过来了。每天都有解放军战士在大堤上奔波,他们要求群众把大堤两边到处都是的粪便收集掩埋,让人们把“水井”挖的离河水更远一些,还把一些明矾投入到这样简易的“水井”里。 邻居家的一个十七八岁名叫桂英的姑姑很快成为战士们的跟屁虫,每天兴趣高涨寸步不离地当助手。我的另一位邻居学德的老父亲生病了,两个军医战士上门看病,后面簇拥一群观众,自然也少不了那位桂英姑姑。军医们熟练地诊断,开药方,桂英姑姑也忙个不停地递板凳,要大家安静,维护秩序。当军医刚打开药箱,拿出药片,桂英姑姑立即喊道:“学德,倒点开水!”那句突兀的特别标准的普通话,一下子让大家惊呆了。从此以后很多年,“学德,倒点开水”成为李湾村民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口头禅。天上开始有飞机频繁地盘旋,大家都对着飞机拼命叫喊,但是飞机总是盘旋一圈又飞向别处。晚上大家聚集在一起,有人说,飞机在别的地方投下了一麻包油饼;也有人说,投下的是一麻包饼干。飞机为什么不在我们这里投呢,大家都有些沮丧。有人提议说,是因为没有打红旗。明天在这里插上红旗,飞机保准投。第二天,大堤上多了很多红旗,其实都是一些红布。飞机飞来的时候,有人把红床单绑在高高的树上,也有人拼命挥舞着红衣服,但飞机转了一圈,吐出一股轻烟,眼睁睁地飞走了。有一天中午,我正在雨布棚里睡觉,突然被一阵震耳的马达声惊醒。小姑跑过来,拉着我跑出帐篷,我们抬头一看,一架飞机就在我们头顶前方,飞的很低,飞机里的人都能看的清楚,下面的树梢被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妈妈晾晒的几件衣服也被吹到堤坝下面。小姑欢跳着喊道:我们饿啦。我也挥舞着自己的衣服,喊叫着。飞机的舱门是开着的,有个人伸头往这里看着,然后就一脚把一个大麻袋踢了下来。这个鼓囔囔的麻袋重重落在河堤边的洪水里,激起了一片浪花。我和小姑欢叫着跑向水边,突然,从身边冲出来几个邻居,也跑向麻袋。我们几个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使劲撕扯着麻袋。麻袋在激烈的撕扯中跑到深水里。我紧紧抱着麻袋,一动不动,终于到了岸边。麻袋里面是塑料袋包裹好的饼干,共八袋。那几个邻居从撕破的麻袋里掏出几包,走了。我和小姑打扫战场,麻袋里还有两大袋。那个麻袋妈妈补好后,成为周围人纷纷来参观的物品。那些饼干,是我童年印象里最美味的食物。但我们很快也听到了一个噩耗:县工会一位姓党的女干部被飞机抛下来的麻袋击中,不幸去世了。后来人们再看到飞机飞过来,就有些害怕,赶紧躲了起来;飞机飞远了,再出来对着飞机欢叫。飞机投放食物不再对着人群,而是投向无人的开阔水面。河水在逐渐回落,从大堤的堤脚慢慢后退了一丈多,泉河北岸的堤坝开始露出了水面,河面狭窄了许多。人们挖的“水井”逐渐干涸,便在前面挖出新的“水井”,于是便留下一排“水井”直到河水边。河水小了,但仍然流的很急,到处都是旋涡,没有人敢下河洗澡。河水里不时有人畜的尸体飘过。河岸边的柳树枝上,爬满了又黑又肥大的绿头苍蝇,有的树枝都被压弯到了地面。大堤的里面洪水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却一点也没有回落。人们在水边的树上做的标记一天天几乎没有变化。父亲坐船进村回家看了下,回来告诉大家:因为我家的房子是砖建的五间,并没有淹倒,只是东边邻居的土坯房屋倒塌时,把最东边的一间撞倒了。水一直不退,东边的军舰我已经看了很多次,逐渐没有了兴趣。于是决定和小伙伴沿着大堤往西逛。大堤北面是奔腾的泉河,南面依次是煤厂、石油公司、任庄和城东小学,它们和李湾村一样都浸泡在洪水里。大堤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棚子,拥挤不堪的人群。大堤的堤坝上到处都是或新鲜或干涸的大便,臭气熏人。经过老渡口,盐业公司,在西面的一堵院墙上,有一个小门。从堤坝上下来,进入小门,却是临泉党校。学校南大门外边的民居,只露出一些胡乱的屋顶。校园里最前排的教室,洪水淹没到窗户,教室里的桌凳在水里东倒西歪地漂浮着。西面的大礼堂的南门和东门都敞开着,里面的水面上漂着一些杂物,北面的一排会议室门口,堆积着大水冲来的一些垃圾。后面的两排教工宿舍却没有进水。东面的院子是临泉师范,地势比西院低洼,水淹没的地方更多。后来这两个校园在75年大水后合并改名为临泉二中,却成了我高中母校和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半辈子的地方。继续沿大堤西行,很快就到了大十街北边。大堤外边的地势很高,有一些凌乱的旧房子,房后就是正在咆哮的泉河,远处的流鞍洲只露出一些树冠。大堤南面是临泉县最古老的街道,街道上的大石板坑坑洼洼,饱含岁月沧桑。这也是临泉最热闹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一个紧挨一个,门头上斑驳的匾额,门边拆卸下来摞在一起的黑厚的门板,无不显示店铺的悠久和奢华。这也是临泉县城地势最高的地方,街道居然没有被洪水淹没,店铺仍在正常营业。虽然离家不远,但是我们很少到这个县城的中心来。我们一个一个店铺逛着。店铺里商品不多,我们看看摸摸也买不起,却仍然开心无比。从大十街往南走,经过十字路口,仍然是熙熙攘攘的店铺。在第二百货公司门口的青石板上,大水无力地屈服在那里。我们几个小伙伴涌到那里,在石板上反反复复洗脚。有胆大的往前走几步,当水淹没到膝盖时立即返了回来。大十街成了我们的好去处。堤外的泉河河面不断变窄,可大十街上的水很多天只退出了一个石板。城防堤反而成了阻止洪水退却的障碍。大堤上的人群都有些着急,到处都是抱怨声。一天,洪水突然退的很快。有人说,县里领导派人从县城东南低洼的地方把城防堤掘开放水了,城里的排灌站也开始了工作。村里房屋的墙面也露出来了,但是村街里仍然到处是水,有个蹚水进村的村民跌进红薯窖差点被淹死。大十街的整个街道都露出了水面。街边摆满了洪水浸泡过的商品,特价处理,十分便宜。我向妈妈要了一毛钱,买了五十只一捆的铅笔。这种永生牌的铅笔平时三分钱一只,但是现在被水浸泡得开了胶,裂成两半,露出了铅笔芯,用猴皮筋捆住,但只要用力写,笔芯就会一下子从后面跑出来,只好轻轻地慢慢地写字。但是,取笔芯装在圆规上,却是非常方便。邻居大叔五毛钱买了一坛食品厂特价出售的青丝红丝,那是冬瓜切成丝用蜂蜜腌制的,用来中秋节前做月饼馅料的。邻居大叔给了我一团,尝了一下,非常甜。便拿着找小伙伴,分给他们吃。可我和小伙伴们很快拉起了肚子。洪水终于退走了,村庄里虽然泥泞不堪,但村民们再也无心停留在大堤上了,开始陆续搬家。我们一家人也决定回家先看看。村里有一些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到处喷药消毒,预防水后疾病流行。村巷里到处都是厚厚的污泥和各种杂物,两边的房屋多半倒塌了,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气味。有些树木的树杈上还挂着一些水草。幸存房屋的墙壁上树身上都清楚地印下了洪水留下的一致的印痕。我试了试,伸直手臂都够不到那条线。家里的院门敞开着,我们一家人陆续进入院内,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颗枣树上满满的都是鲜红欲滴的红枣,象一团燃烧的火炬,象一片炫目的鲜血,它和1975年那场洪水一起,永远都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2017年3月28日 后记:1975年驻马店水库溃坝事件1975年8月,在一场由台风引发的特大暴雨中,河南省驻马店地区板桥、石漫滩两座大型水库,竹沟、田岗两座中型水库,58座小型水库在短短数小时间相继垮坝溃决。由原水利部长钱正英亲自作序的《中国历史大洪水》一书披露,在这次被称为“75.8”大水的灾难中,河南省有29个县市、1700万亩农田被淹,其中1100万人受灾,超过2.6万人死难,倒塌房屋596万间,冲走耕畜30.23万头,猪72万头,纵贯中国南北的京广线被冲毁102公里,中断行车18天,影响运输48天,直接经济损失近百亿元。由一场特大暴雨而引发整整一个水库群的大规模溃决------无论是溃坝水库的数目,还是蒙难者的人数,都远在全球同类事件之上。2020-07-07
-
李景:西散南国文学社副社长李景,笔名:瑾墨。陕西汉中人,研究生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汉中市作协会员,西藏自治区作协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陕西分会副主席,中国现代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滁州市散文学会理事,汉中市赤土岭文协理事,南国文学副社长。 作品赏析 乡愁 文/李景 这世间总有一种愁绪如影随形,尤其是孤独的时候,脑海里时常浮现出远方、故土和亲人,这便是乡愁。而这种乡愁更成为了千百年来,游子们一个永恒的主题。 依稀记得三十年前离开时,大约是春天。硕大的朝阳一直紧紧跟随在我的身后,春日的田野,泥土深处的梦正在复苏,一棵小草悄悄探出了头。年少的我没有离愁,眼中充满了对远方的渴望。来不及与故乡敦厚的背影作别,汽车便晃晃悠悠驶出了颠簸的小路,那条古老的西河也渐渐消失在视线。 多年以后,我多了一份情结。很多个白天和夜晚,那记忆中的愁绪曾无数次翻滚、明朗,透着些许淡淡的蓝;那一段年少时天真的快乐,支撑着久别后日复一日的疲倦。也许我已然长大,一切都有了改变,就像见多了离合,内心的梦境便被包裹得更加坚强,只是,在记忆深处一寸一寸剥离着沾满了泥土的思念。 故乡,川东一个充满温情的小村。尽管我已有三十多个春秋不曾与她谋面,但她迷人的色彩在我心中一刻也没有消褪。印象中,离老屋不远有一座电站—周家井电站。白露一到,岸边便成了“川原秋色近,芦苇晚风鸣”的景象。芦苇护送着流水,由西向东,一路流去,流水在芦苇间流动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耳畔响起哗哗的流水声与芦苇的沙沙声,她们彼此呼应,就像是情意绵绵的絮语。不经意间,芦花纷飞,在夕阳的映衬下,飞舞出各自的旋律,好似冬日的小雪,却比雪花更为优雅;她如蒲公英漫天的小伞,却比小花伞可爱;她是秋天的落叶,却比落叶更加轻盈;那曼妙的身姿,化作多姿的祥云,化作点点飞雪,飘起一缕淡淡忧伤。 阡陌纵横的田野是故乡最富乐趣的,原野上五彩缤纷的色彩,加之稻穗的曲线,宛若一位艳丽、纯情的少女,在逐渐成熟的过程中变得更加丰盈、婀娜。漫步在田间,蔚蓝的天幕如洗如漂,洁白的云团飘忽变幻,那一望无际稻田里,稻穗在秋风中撒欢,金色田野洒下夕阳羞涩的红晕,配以淡抹的水色,更添了一份娇柔。夕阳、稻田、袅袅的炊烟,构成这世间最唯美的画面。随着知了的呱噪日渐无力,那些闲挂了整整一个伏天的镰刀,纷纷走下房檐窗棂,在汉子们的手中被打磨得铮亮;已遭风雨锈蚀的铁锹镢头们,经过炉火锻打后重现昔日的锋利;残缺的篓篓筐筐,经村妇们灵巧的手一扎箍,重新焕发了生机。耕牛攒足了力气,哞哞直叫,兴奋得似乎只要一解缰,就会奋蹄奔向熟悉的田塍…… 这时候,最兴奋的就数小伙伴们了,因为又到了抓泥鳅和黄鳝的好时机。首先是制作工具,我们将两片竹子切割成齿状,用钉子从中间固定,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把钳子。到了夜晚,我们打上提前准备好的火把,开始分头在田间寻找猎物。因为是夜间,寻找起来就得非常仔细,我们用火把照着田中有水的地方,只要看见有冒泡的小孔,就立刻把钳子伸进去,当手臂感觉到有东西在动时,用力一夹,然后顺势将夹住的黄鳝或泥鳅往身后的背篓一扔,就算完成了。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却充满了乐趣,尤其是在收获的那一刻,我们甭提有多高兴了。 当然,儿时的乐趣不止于此。周家井电站旁修了一个很宽敞的大坝,好像是叫石坝子。秋分过后,石坝子上晒满了庄稼。金灿灿的稻谷、亮晶晶的黍子、红澄澄的高粱,将整个大坝装扮成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卷。小伙伴们一到放学时,便会向石坝子狂奔,我们成群结队在晒有庄稼的坝上打滚儿,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大家你追我赶,玩得十分尽兴。而晒庄稼的大人们可不干了,他们见我们在坝上四处乱跑,便会拿起手中的耙子做出驱赶的样子,看见我们跑开,嘴里还会笑呵呵地骂道:“这帮小王八蛋,瞧,把这庄稼糟蹋的……。”我们一溜烟儿,撒欢儿向河边跑去,到了岸边水,便将衣服脱个精光,像一群出笼的鸭子欢快地跳入了清洌的河水,在水中尽情撒野。玩够了,爬上岸后,还会在回家的路上,故意到荷塘边,顺手摘下一顶荷叶扣在头上,嘻嘻哈哈地各自散去。 与贪玩的小子们相比,小姑娘们则更喜欢干点实在的。她们放学后要么帮家里干些打猪草、摘豆角之类的农活,要么采摘些槐米,要么到山后去采摘蘑菇,以便晒干后卖给有需要的人,换回一点学费。她们就像一群快活的小鸟,穿梭在山脚沟边,还不时的,撒下阵阵甜甜的歌声。她们欢快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在阳光照耀下,红彤彤的面颊显得格外烂漫,仿佛全天下的光芒都在为她们的天真而灿烂。 那时,我们最盼望的是过年,一到过年时,不但有新衣服穿,还可以跟着大人放“鞭炮”。那时的鞭炮可不是现在的礼花,而是真正的“炮”。因为穷,农村里大多都买不起鞭炮,为了哄孩子们开心,也为有节日的气氛,大人们便用火药、雷管和空酒瓶子制作成土鞭炮。到了除夕晚上,大人们领着孩子,来到田里。他们点燃装满火药的瓶口引线,然后使劲地往远处田里一扔,只听,空旷的田野一声巨响,黑暗中,不远处便冒起了一股浓烟,火药的味道也在四处弥漫,我们更是大声地欢腾雀跃。 过年期间赢甘蔗,是年少时最喜爱的游戏。初一这天,整个电站的大坝上人头攒动,大家齐聚在一起,准备开始我们最期待的游戏。那年头,那种黄色的土甘蔗成本低,容易生长,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所以这个游戏在故乡的农村十分盛行。游戏其实很简单,就是比赛的两人各自拿出自家的甘蔗,分别劈开,劈开的部分便归赢家,剩下的继续,直到分完为止,谁技术好,劈开的多,谁就是赢家。游戏开始后,首先开始的人将一根甘蔗笔直的树在地面,然后用刀固定住立在空中的一头,将刀高高举起,滑出一个弧线,趁甘蔗在没倒下的一瞬间,从甘蔗空中的一头迅速劈下,只要对的准,力度掌握的好,运气好的话,可以一次性赢下整根甘蔗。这个游戏虽然很简单,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也最为深刻,几十年过去了,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热闹的场面。 许多年过去了,当我再一次站在故乡的田头,眼前的一切让我落下了泪滴。原野上,庄稼的面孔在阳光下晶莹闪亮,我寻根的目光在燃烧,乡音在我耳畔浓烈而纯正。站在故乡的大地上,心是那样的安宁、踏实,跋涉的思想不再疼痛。故乡是我心中镌刻最深的山水,乡愁是我心中永远盛开的花朵!2020-07-07